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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乡 (1 / 4)

        去国离家十数载后,我第一次回到魏河。

        一周前,我接到了董秘书的电话。曹顺华去世了,就在他锒铛入狱的第二年。名义上的爷爷走了,子孙却一个也不在,这说不过去。然而曹晚晚不可能再冒险回来,他们大概也舍不得她回来,于是想起了我——一个十岁就被送走,来得不明不白的孙子。

        道理我很明白,我本想拒绝的。

        “小曹,你爸爸也出来了,刚办的保外就医……”电话那头,董秘书沉默了片刻:“他不太好,你陪陪他。”

        我本要按掉电话的拇指悬停,在红色的图标上毫无意义地空划。最后一个好字从嘴里被挤了出来,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护照号发给我,我给你订票。”他接着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经历三十多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后,站在江州国际机场出口处等候的原因。两支烟燃完,一辆黑色别克刹在了我的面前。上一次见这位姓董的秘书,还是三年前,曹家刚出事的时候:他连夜带着曹晚晚出境,风尘仆仆地来芝加哥找上我。这位名义上的妹妹从此托付给我照顾,而他则悄悄塞给我一张瑞士银行卡和几张签过名的旅行支票。如今,他依旧是一副畏首畏尾的读书人样子,唯独是常来美国看望我的小叔,已经不在很久了。

        车驶过跨江大桥,沿着起伏葳蕤的丘陵从国道开进县道,快进入魏河地界。我们之间没有太多话聊,寒暄之后,我只好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发呆:二十多年前,我离开时,桑塔纳驶过的还是泥泞的土路,而现在,当车飞驰过崭新的柏油路面——故乡的变化太多,因此,那种令人魂牵梦萦的乡愁也随着旧物的耗尽而消逝了。

        “我父亲……”我开口:“得的什么病?”

        董秘书叹出一口气,接着沉默。车里很安静,驶过第二个收费站时,他才回答:“你回去……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只好猜。但曹志远大概是不需要我陪的,这我倒是很清楚。离开家后,我们通电话的次数不多——刚去北京时,我每周攒下一点生活费买一张话费充值卡,后来这个频率变成了一个月,一年。即便这样,每年也要丢掉厚厚一沓没有刮开过的废卡;直到我去了芝加哥,废卡就变成了一通等不到的长途电话。我的钱夹里有一张旧照片,落款处是一串模糊的橙黄色数字:二〇〇一年六月一日,而这个日期再往后三个月,就是我二十余年旅途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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