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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地狱变 (1 / 3)

        9.

        时间很快又过几年,曹顺华生日,每次都在酒楼大摆宴席。

        我依照往昔的惯例,带一张山水画当寿礼。路上,想到他家里大约已经堆满了近二十幅这种绢本设色的仿宋画轴,心里生出点荒诞的黑色幽默来——这些画做旧的笔法拙劣,在古玩市场里卖不到一百元。但应该没人介意这个:撕开两层交叠的绢帛,里面已经齐整铺好三张瑞士银行签了名的旅行支票。多谢曹顺华的一路关照和方便法门,我从一个仕途一眼望到头的小科员变成了齐主任,而现在是齐局长,土地规划局大小事务唯我马首是瞻——尽管贪婪原是一只守在人生之中途的母狼,而你要接受为官的过程本如卖淫一样不堪:三月,西郊北路大规模开发工业园区,省里批下来三千万,皮条客拿走三分之一,到市里变成两千万;余下归虔妇娼婆们层层盘剥,到我手里,又成了六百万;而我乐见寅吃卯粮,分走一百五十万,不算太多,剩下的都进了孙志彪和林巧儿的账户里。

        上电梯前,我发短信给曹志远:“有几个拆迁户拿不到补偿款,要去省里上访,怎么处理?”

        他没回我。算了,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升到顶楼,大厅正中已经贴上一个金红的寿字。秘书收了画轴,我落座。曹志远坐在次席,规规矩矩地迎来送往;我坐他旁边,看他和来祝寿的宾客寒暄,笑得端正又和煦,像个十足的好领导。作弄他的心窜了上来:我开始偶尔在桌下不规不矩地摸他温热的大腿,他皱眉,却只敢转过来朝我敬酒时拿眼刀剜我一眼。

        我说,“你看没看见短信。”

        他压低声音,“一会再说。”

        饭后,他喝了酒,于是搭我的车回家。车窗外灯红酒绿流过:信号、霓虹、往前无限延伸的吊塔,蒙着绿布的烂尾楼,工业园区排出的废气,我偏头拿余光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曹县长正靠在椅背上阖着眼睛半寐,一身酒气。

        “短信的事,怎么处理?”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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