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文学课 (1 / 4)
幸运之神突然间对着乔微笑了,并在她的人生之路上抛下一枚幸运铜钱。虽说不是金币,但是毫无疑问,即使给她50万,也不会比以这种方式获得小笔金钱更让她感到由衷的幸福。
每隔几个星期,她总是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穿上起稿工作服,全身心地投入小说写作,她自己把这形容为“掉进旋涡”,不把它写完她就不得安宁。她的“起稿工作服”是一条黑色的羊毛围裙加一顶黑色的羊毛帽子,上面装饰着一朵可爱的红色蝴蝶结,围裙供她在写作时随意擦笔,清理桌面准备大干一场时,帽子为她拢束头发。爱打听的全家人视帽子为航标灯,当她戴着帽子时,大家都跟她保持距离,只是好奇地偶尔探头问一声:“乔,灵感在燃烧吗?”他们甚至不敢随随便便问这个问题,而是要通过观察帽子来做出判断。如果这件善于表达情绪的行头低低地压在前额,表示艰苦的工作正在进行,若是帽子歪戴着,那是正写到激动之处,要是帽子取下丢在地板上,那就是沉浸在绝望中。进门见到这种场景,大家都会不声不响地退出,只有当红色的蝴蝶结在天才的额头快乐地飞舞时,大家才敢跟乔说话。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但是每当创作欲发作时,就全身心地投了进去。幸福感油然而生,忘记了贫困、烦恼,甚至意识不到恶劣的天气,她安全幸福地端坐在想象的世界里,周围拥有很多在她看来是有血有肉的亲切而真诚的朋友。她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只有在这时候她感到自己很幸福,活得很有价值,白天和黑夜都显得太短,哪怕没有什么别的成果。神来之笔通常维持一两个星期,然后,她从“旋涡”里出来了,饥饿、困乏、乖戾、沮丧。
一次,她刚刚从这些发作中恢复过来,推托不掉,便去陪克罗克小姐听一个讲座,好心有好报,此行使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这是一次教区信徒的“人民行动”,讲座内容涉及埃及金字塔,乔不理解为什么要给这些听众选择这样的主题。她只能想当然地认为,这些听众满脑子是煤价和面粉价,生活在比狮身人面像斯芬克斯之谜更难解的谜语中。向这些人揭示法老的荣耀,社会上的某大罪孽可以得到拯救,极度贫困的人群,也会得到扶助。
她们到得较早,为了消遣时光,趁克罗克小姐扯起袜跟的空儿,乔打量起同排座位上人们的脸来。她的左边是两个主妇,结实的额头上戴着无边的帽子,嘴上在讨论女权问题,手上在梭织着什么。再过去,坐着一对卑微的恋人,他们淳朴地握着对方的手,一个忧郁的老处女从纸袋里掏薄荷糖吃,一位老先生脸上盖着一块印度扎染大头巾,打着盹做听课的预备。她的右边只坐着一个看上去很好学的小伙子,正全神贯注地在读报。
那是一张图文并茂的报纸,乔闲得无聊,一边察看离她最近的画作,一边在心里纳闷,是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一幅具有情节的插图来进行有缘串联。只见画面上,全副武装的印第安人在悬崖上与扑向他喉咙的恶狼以命相搏,两个狂怒的年轻男子正在附近血拼,双脚小得奇特,眼睛大得过分,后面另有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逃在一边,惊恐地张大着嘴巴。小伙子停下阅读,翻页时发现她在看,于是好心地给了她半张,率直地问道:“要看吗?这可是一流的故事。”
乔微笑地接受了,她从小就喜欢小伙子。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纠缠于用爱情、神秘和凶杀编织起来的平凡迷宫之中。这篇故事属于通俗文学一类,里面激情泛滥。作者才思不够,写不出什么东西时,就安排一场大灾难的情节,其中一半人物被清除出局,剩下的一半为对手的毁灭而欢呼雀跃。
“一流情节,是吧?”当她读到她那半张的最后一段时,小伙子问道。
“我觉得如果努力一把,你我都可以写得这么好。”乔回答说,看他如此欣赏这些无聊的故事觉得真逗。
“要是我能写得这么好,那就太幸运了。据说,她写这类故事发了家呢。”说着,他用手点了点小说标题下的作者名字:.[1]·诺思伯里太太。
“你认识她?”乔突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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