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许承音仿佛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萧聿摔碎了一面铜镜，那是她闺房里的物件，可梦里却不觉得奇怪，镜子里又照出她的脸，清凌凌的眼睛下两道深可见骨的痕迹，还是不觉奇怪，只自顾自地端详，那时不知是谁说了句，

        “就算是欠你的，也该还完了吧。”

        这样负心人和痴情nV子的故事，原不值得多费唇舌，偏生得有那一班风流孽鬼，痴男怨nV总有许多不如意之处，因而免不了要将这故事和盘托出，细细地讲来，方知：美中不足今方信，命运弄人多荒唐。还好Ai人的到头终寂寞，被Ai的求那镜中月、水中花，陪有一g人等生起事来，倒也还能博各位一笑。

        许家承音，于情Ai上无甚天赋，到了出生的第二十个年头才和萧聿成了婚，有不少人笑她是老姑娘，更多的人则是长叹一声，

        “到底是让这许家nV郎如了愿。”

        这原是一桩旧事，我们暂且不提。

        可思来想去，提及许承音，除了这桩事外却也无甚可说。许承音姓许，出身倒也不差，勉强算是个贵族nV郎，在秘书监做官时，风评却是十分地不错，到后来做了萧聿的妻子时收到了昔日同僚寄来的简册绢帛。不得不提她交了好运，将趣味变为了工作，本朝的经书大都是经过她手刊定的。据与她接触的人讲，许承音此人讷而不木，举止十分沉稳，从不曾见她慌过神，每当她校书时，视天地为无物，俨然如老僧入定一般。

        不过总之许承音其人除了先前的那桩旧事确实是无甚可说的。

        她的亲眷不多，嫡亲的哥哥单名一个缵字，许家的长辈从周颂中起了字予他—承穆，在朝廷中做了郎官，听说文才为当世所推重。

        许承音和兄长的关系冷淡，小时候兄妹俩一起上学，许承音反应总是慢上了一点，许缵便有些看她不起，心想自己也不算差，何至于有这样的妹妹，不过到底是血亲，没顶到明面上。可做妹妹的心思敏感，深感羞愧，许缵便是有心修补两人关系，日子长了，也冷淡下来，素日里许承音忧心自己丢了兄长的脸面，回回都绕着他走，一个月见上两面算好的。

        十一岁的时候她竟在学业上开了窍，太学招收子弟，她专门跟着大儒钻研经学，一心投入其中，她第一次确切地感知到了Ai，她Ai着每到改朝换代就被付之一炬的玩意儿，它们是那么富有美感，她分不清是它们本身就美，还是她的眼睛赋予了此番妄想。再大一些她脑子里保存了更多的文字，她学会了如何更能接近这些带给她美的感受的事物。就这样她变得更沉默了。

        还未及十六岁，她整日整日地待在秘阁中，那里就是她的琅嬛秘境，每当她回想起这段时光，总是令人感到温暖、宁静；那里人总是不多，空气中有细细的浮尘，高大的书架像深谷之中的巨树那样矗立着，yAn光是喧闹躁动的，这里却始终沉静，典册散发着淡淡的气味，她有时把脸贴上去，闻到了一点墨的味道。

        刚满十六岁，她Ai上了萧聿。

        这就是那桩旧事，说来还颇费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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