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充满诱惑 (1 / 8)
往后的日子里,埃里希再次展现出令人诧异的军人意志和参谋长的敏锐--毋庸置疑,他是我所见过最不可思议也最可悲的战俘,耐操聪明,对一切刺激反应都非常强烈。只用不到短短一周,他就被完全的驯服了,或者说他希望自己被驯服了。
没有镇痛剂,埃里希开始依赖于酒精缓解折磨,不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晚餐时分,他坐在桌前,慢慢吃一点点食物,堪堪到我觉得满意的分量便停下,可能是一片面包或是半碗燕麦粥,随后开始啜饮。我和穆勒逐渐吃完,他饮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从葡萄酒到啤酒到杜松子酒。刚开始还会下意识品味,最后则变成无意识的酗酒,麻木吞咽着,喉结不停滚动,直到嘴唇潮湿,吻起来微微发甜。他喝的面色潮红,眼神混沌,手指颤抖不停,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模糊,像哭又像笑。
他喝多了,醉醺醺的坐在椅子上缓慢的眨眼,皮肤散发出氤氲的热度和暧昧的气味。他知道酒精常常和色欲相连接,但为了让自己成为一具麻木的肉体还是机械的吞咽。我无法判断他是否真的醉了,竟然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趴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刚开始一两次我会允许他安眠,很快耐心散失,我察觉出他的意图,于是禁止埃里希再喝酒。
“去床上等我。”我吃完甜点,顺手捏了捏他瘦削的肩颈。
埃里希慢慢转头看了我一眼,有点畏惧,有点哀婉,斟酌该用什么样的神情面对,最后露出我近经常看到的苦涩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微微下垂,带着点无助的包容,让我想起在瓦耳塔负责的第一个男娼。
他叫托杨,混血,是米嘉斯人也是卡扎罗斯人,非常英俊,读过很多书,甚至还在克里瓦留过学,被卡扎罗斯占领时期也因此获得了一些青睐,在代理政府里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托杨没结婚,但曾有个卡扎罗斯情妇,还有个私生子。她只是个打字员,很可爱也很蠢,抱着孩子哭哭啼啼,弄的莱勒诺夫手足无措。我们不想为难她。弄清她没犯什么错之后,莱勒诺夫给她批了回国的车票,叫她去给一位“信得过的”战友当翻译。我们都觉得挺好的,除了卡季卡。“您真的要带着这个孩子么?”卡季卡不厌其烦的劝说,“留在这里吧,我将视如己出,没人会质疑的。”她的计划当然没有成功,最后只好塞给那打字员很多钱和糖果,将她送上了西行的列车。直到现在她还时不时收到卡扎罗斯姑娘安妮·辛克莱的信件和照片,甚至被当作“优待平民”政策的宣传上了头条。
说回托杨,他毕竟归根结底还是米嘉斯人,又没有按照法律结婚,因此不能被遣返,并以叛国罪和反革命罪起诉。我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正坐在囚室的小木桌前祷告。
“你的上诉被驳回了。”我按照惯例递给他一支烟,每个即将面对厄运的囚犯都能得到这最后的享受。
托杨接过去,声音发颤,“安妮和孩子呢,她们怎么样了?”
“回她的家了。”我倚着桌子说,“今早刚走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边境。她并不爱你,托杨,甚至不怎么喜欢你。我是女人,女人不喜欢没骨气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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