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于火药 (25 / 31)
“很好。”埃里希缓缓坐直身子,顺手将残酒泼进冰桶。“去拿几个干净的杯子和蜡烛。”
“遵命,少校!”我举手敬礼,模仿那些壮志凌云的少年士兵。
他接过杯子,在烛光上微微烤暖,随着“砰”的闷响,丝绒般深红液体带着二十年前遥远庄园里的丰收回忆流入唯一一对儿水晶杯里,放在我们面前的是如宝石一样的琼浆玉液,在略微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神秘而危险。“拉瓦利亚,”埃里希指了指左边颜色稍浅一点的酒,“阿尔滕司令。”他指了指右边颜色更深的那瓶,“能看出区别么?”
我看着埃里希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褐发和漂亮的鼻梁,点点头。
“温暖的地方,譬如阿尔滕司令,产出的葡萄酒发酵完整,香气足,口感厚重,相对的,稍冷一点的地方出产的会更....轻盈。”埃里希说,“下一步,闻一下它们的气味,然后尝一小口,一定要慢,把它像珍珠一样含在舌尖,告诉我有什么不同?”
我闻了闻,很香的高级红酒味,仅此而已。
“你感受到了么?”埃里希满足的叹息着,转动酒杯,在灯光下欣赏起它旖旎的风情,“像被阳光晒过的祈祷。”他仰起头,让液体缓缓滴入喉咙,刮的白净的下颚露出一丁点青紫色的筋脉,我好像能看见美酒带着魔法,慢慢将生命送进了他的身体。
诚实地说,我绝对算不上什么美食家,我并不挑剔,吃饱穿暖,怀里搂着少校就能满足,我品尝不出也无法理解埃里希所形容的那些微妙差别。它们尝起来确实不太一样,一个涩一点,一个甜一点,但总归是酒的味道,这是我所能做出的所有评价了。然而一种更奇妙的体会通过埃里希玄妙莫测的描述传递到了我的心里,这种刺激不是从舌尖到大脑的,而是从大脑到舌尖的。埃里希将阿尔滕司令比作透着果香的小提琴协奏曲,会唱歌的油画,吹过宏伟教堂的夏风和虔诚的祝福。于是我闭上眼睛,幻想这些自己并不熟悉的内容,随着醉意逐渐朦胧,最后好像真能品尝出来了。
埃里希也醉了,他喝的越多,细节也越多。他讲为了庆祝第一次胜仗,父亲打开了一瓶阿尔滕司令请他和他的指挥官一起分享。他讲开坦克的技巧,讲他的伙伴和战友,讲自己关于战争的回忆。我忽然觉得那瓶阿尔滕司令里有个精灵,能让时间倒流,让我们尝到二十年前千里之外肥沃土壤里凝结的果实,也能让克莱茨少校死而复生,从病怏怏的冷漠躯壳里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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